资政|从英国脱欧看民粹主义“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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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脱欧公投并不是一次孤立的事件。欧洲大陆上,荷兰、丹麦、瑞典、法国、意大利的右翼和反移民政党,与英国的脱欧派遥相呼应,纷纷要求在本国施行脱欧公投。而在大西洋彼岸,唐纳德·特朗普反移民、反自由贸易以及孤立主义的“政治不正确”言论,在美国白人中下层选民中大行其道。特朗普本人出人意料地在共和党内脱颖而出,成为总统候选人。在中东地区,尽管面对大国的合力绞杀,伊斯兰国(IS)依然强势崛起,引发地区难民狂潮并把恐怖主义之火蔓延到欧洲大陆。每一桩类似事件的背后,我们似乎都能看到社会底层民众的怒火。从发达国家到发展中国家,民粹主义正在崛起似乎成为一种潮流。
如果把前述民粹主义现象置于一个更宏大的历史进程中,我们可以发现,近年来民粹主义运动的骤然兴起,正是在全球化不断推进的背景下出现的。本轮全球化进程呈现的一些特点,其逻辑演绎的结果,恰好指向当代的各种民粹主义风潮。这些民粹主义运动,在本质上是反全球化运动的延续。
全球化既是一种事实也是一种主张。冷战结束以后,西方阵营在国际政治中取得的成就极大地鼓舞了欧美政治精英,他们开始致力于推动建设一个基于西方制度体系的国际秩序。这一国际秩序有两个特点:经济上,通过鼓励自由贸易构建全球市场体系;政治上,推动基于基督教文明的价值观的传播。西方的政治精英在国内外强势推动被冠以“全球化”的国际新秩序,反倒强化了底层民众与精英阶层、本国民众与外来移民的矛盾。
底层民众与精英阶层矛盾的根源是利益分配的不均衡。推动全球化发展的是资本自由流动,资本在全球自由流动的后果之一,是发达国家实业的衰落与中产阶级的削弱。资本在全球自由流动的后果之二,是移民问题凸显。在这样的格局下,人们的目光会聚焦到如何通过设置壁垒来隔离他人的竞争,从而获得生存的机会。欧美政治精英们强调所谓“政治正确”,即主张强化不同族群之间的融合。问题是民众并不接受这样的逻辑。对于本国的劳动者而言,当外国廉价商品涌入的时候,外国劳工实际已经间接地挤压了他们的就业机会,而当移民涌入的时候,他们又需要直接面对这些廉价劳动力的竞争。移民问题的凸显最终把统治精英与劳动大众之间在利益分配上的矛盾转化为底层之间的博弈,形成劳工对抗劳工的局面。
欧美政商精英全力推进全球化的一个后果是他们自己也失去了在媒体上的绝对话语权。新媒体,特别是自媒体的涌现,使得文化精英在各类社会议题上,拥有更多的独立的发言权。在文化精英中有相当比例的群体是反对全球化的。诚然,人类文明逐渐趋同,走向融合,这是全球化时代不可避免的一个发展趋势,但逐渐消逝的传统文化,总会在部分知识精英中产生强烈的共鸣。从保护文化传承的角度,他们的主张经由信息技术,在社会底层民众中间迅速的传播。这对民粹主义的快速崛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上述的全球化的一些特点,其逻辑演绎的结果造就了民粹主义兴起的土壤。因为全球化不能解决财富分配问题,也不能解决公平正义的问题。当财富越来越集中于精英群体,而信息却越来越公开透明的时候,底层民众对精英群体的反抗就不可避免了。面对风起云涌的民粹主义浪潮,一些别有用心的政客会采取行动来争取他们的选票。这部分政客不仅为民粹主义呐喊助威,在攫取政治权力后,还会通过实际行动来响应这部分支持者的诉求。于是,英国脱欧公投成为现实,更多的贸易保护主义行动可以预期,而宗教冲突、族裔仇恨也几乎不可避免。
放任民粹主义流行,其危害是显而易见的,但我们也不必就此对全球化前景过度悲观。我们必须要认识到:民意是流动的。民粹主义不是一种意识形态,其主张只反映当时民众的心理状态和流行观点。以移民问题为例,当三岁的叙利亚幼童遇难的照片出现在互联网的各个角落的时候,在各国民众中引起了巨大的同情。一时间任何反对接受难民的言论,都没有存在的市场空间。而当混入难民的恐怖分子频繁发起袭击的时候,特朗普呼吁禁止所有穆斯林进入美国的口号则引起一片掌声。既然民粹主义是一种流动的民意,并不存在稳固的意识形态基础,其发展演化很容易受到一些突发事件的影响,具有较高的不确定性,因此,我们很难从当前的民粹主义风潮中就推导出类似“全球化已死”的判断。
(摘自《领导文萃》2017年2月下)
稿件来源:《人民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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